啊啊啊瑾

【壳花】我人生的那一年[01]

Fakever:

-S7的实录与臆想-


-因为重新排版,上次发的内容一并重发,后续多了三千字-


-慢热。-








我想要记录我人生中的那一年。它既不算低谷也不是巅峰,与我之后的人生相比。很平淡、没有值得记住的好风景,平淡到不值得加前缀,就是这么一年。




那一年可以从京浩哥的玩笑开始。我想想,有个名字可以追溯到我第一次甩开作业本进入召唤师峡谷,占据与我生命中英雄联盟等长的时光。虽然这样,虽然这样,回忆起来似乎那里才是起点。


那天很冷。泡菜锅隔着层层热气,京浩哥看着我笑,“如愿啦?”我因为转会SKT的事宜刚落定,之前一直神经紧绷,终于松懈下来,此刻吃得稀里哗啦的,让他问愣了。想来想去,还是含糊嗯了一声。




这个大众面前最不当人的哥,其实有点可怕。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,分寸游刃有余。咋呼的缝隙里,什么都看得到。


他给我倒饮料,我看着升腾的气泡一个个破掉。经常约的这个店里灯光是暖色,东西摆放杂乱又温馨,有家的感觉,我联想到ROX Tigers的训练室。


“哥啊,我……”




想说什么,似乎又没什么可说,加盟SKT最稳妥的选择,它的名字本身就是荣耀,或许我整个职业生涯都不会再见到这样灿烂的王朝。虽然我没有提那个和SKT齐名的传奇名字,Faker,我确实如愿以偿。我想京浩哥多半知道,他对我笑的样子,让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。




京浩哥的良心在我意料之中。他总会揪着我,逗一下,然后慷慨地放过我。


“去哪里都要好好地努力生活啊。”果然他没有深问,以这句话作结。




当时只是这样生硬地切换了话题。后来他能够很熟练地感慨人生。只不过后来,听他传授生活经的后辈也不再是我。ROX的老虎们是我绝版的家人,从此、以后,都不会再有的一群人。凡事总有可惜,种种可惜协力推我向那个人所在的命运线,不回头地狂奔,就是那一年的开始。




我却没有放过自己,我盯着他,“哥,你不想知道吗?”


“什么啊。”


“不想知道那位是什么样子吗?……那些逆天操作的背后,那个人打游戏是什么样子。”


“说什么呢……”京浩哥笑。“赶紧吃,赶紧吃。吃完回去训练了。”


“只是有点在意。”


“那就看吧,坐在那位身边,天天看。”




我所在的行业永远充满10代、20代的天才,仰慕强者近乎是本能。我因为仰慕所以在意,但不是被神化到完全拜倒在Faker脚下的崇拜者。只是在意,就这样而已。


后来我看到他打游戏的样子了,虽然无解的问题依旧无解。就算坐在他身边,也绝对想不到那些炸裂的灵光从哪里来。这个人的神奇之处看不来也学不来,他只是一脸平静地,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。就这样赢了。




“没有进化出第六只手指和金色瞳孔?没有那样吗?”京浩哥在电话那头笑。


“完全没有,原来只是个人类啊。”我郁闷地挠墙。


大魔王并没有进化出究极本体,英雄联盟第一人的观察实验告一段落。我和京浩哥的对话通常止于逗趣,不会向他讲述我心里此起彼伏的回音。在通往SKT训练室那条长长的走廊里,它们无声地激荡着。


直到那个人点亮了尽头那盏灯。


“王浩啊,时间到了,快过来打训练赛吧。”


“就来。”我连忙收掉手机。


穿着队服的单薄影子静静停了一会儿,然后闪进门里。




如果,只是说如果,Faker是这世上的神明或鬼怪。大概,可以认命的吧。


而他只是平凡的人啊,越靠近,反而越看不出端倪,怎么才能甘心?




那一年的白昼越来越短,我真正融入SKT T1并成为其中一员,和教练、队员相处得很融洽,不能算多么亲密,SKT有它的风格,我自然地适应,并参与其中运转。虽然我还很年轻,对转会的后续种种都没有经验,但事情就这样一项项发生着,正如我所描述的,它是平稳到有些乏善可陈的一年。


以前在ROX年纪最小,现在对大多数人也能熟练地叫哥,包括相赫哥;在人际关系上稍微留心些,就能取得每个人的喜欢。——这不是我的天赋,或许一张无害的脸会有些帮助,但说到轻轻松松赚满喜爱,我想我并不是那样的人。




因为外形,总被人当成可爱乖巧的男孩子。我想他们大多不记得我在游戏中的凶狠,ROX时期大军压境式的野区入侵,在一群野兽中亮出最年轻的獠牙,一点点的优势都能强行撕扯出数据板的断面。


作为队友的相赫哥不是唯一知道的,但他是唯一牢记的。他把生命的大量精力投进游戏,游戏中的感知是他另一形式的生活。或许他从最开始就看穿,Peanut不是只有甜。所以他没有靠近。又或许他不在意职业生涯某一年突然加入的新同事,那种不长久的、离队就删好友的同事。世界上崇拜Faker的人太多,他目光只向上,又会记得其中哪一个。




那一年的辉煌成就在我的简历中盛装出席。只有当事人才能看到它普通的原貌。让许多人失望了,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咸也不淡,不近也不远。这个人不是冰做的,相处久了,眼神总会多带些温驯。但也只是温驯而已。


我因为自身某些经历,非常了解这种礼貌的距离感。我配合着他,我也没有靠近。我这样告诉自己,活着能得到的亲密无间少之又少,像ROX Tigers的那样的一群人,遇见一次就不会再有了。


可每当这时总隐隐有另一个声音告诫我,像李相赫那样的人啊,也是遇见一次,就不会再有了。


可以甘心吗?




可以吧,我想。生命中确实会有许多细小的渴望,它们在更大的世界面前咕咚冒个温柔的水泡,就可以再也找不见了。想要亲近Faker,这样听起来很正常、但对正常男人来说有些奇怪的愿望,潜藏在与粉丝互动的夸张声势下,真实的程度小得不堪一击。


那一年我平稳渡过与他熟识的阶段。坐在同一个训练室,我对Faker的强大与恐怖的感触与日俱增;我对李相赫的了解,心平气和地维持在零。




相比之下,他应媒体要求评价我“和想象一样优秀。”反而更能令我在意。那位啊,总是给人平铺直叙的真诚感。在英雄联盟的世界里,他根本没有说谎、或者讨好的必要,他说的就是真的。像是一种坚定的指向,让我相信加入SKT以来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。


维持高强度的紧绷状态很久以来,我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。出于我可以想到的任何一种原因,在他面前我不想表现太差。




说起来很有趣,SKT的排位按照kkoma教练的评价是,“我们队也只有王浩成绩拿得出手啊。”而所有人听到都不以为意。明明是夸奖我的场景,我却清楚感觉到SKT这支队伍无可撼动的王者气。


都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啊。选手握有太多荣誉和资历,实力都还火热,想打随时可以打回来,所以才根本不会在意短暂的rank排名。


越在乎的人通常越两手空空,需要藉由这一点点荣光,做成勋章。比如百分之百努力着的我。它渺小到无所谓拥有与否,我却不能不要。




如果一直这样下去,或许那一年等同于埋头拼命,反而会因为纯粹更特别。但是没有,它起起伏伏的波折着,恰如人生中的每一年。




我和相赫哥更加熟识,全因为寻常的一天。全员说好出去吃晚饭,可是下午的时候这一位位哥莫名其妙地放鸽子。等到天色黑透了,我rank结束摘掉耳机,向周围笑嘻嘻问过一圈,聚餐人员缩减到二,竟然只剩我和相赫哥。


“不去吗?真的不去?”这样一个个确认过了。得到一致否定的答案。我有点无奈,看向相赫哥,“只有我们了,哥。”


他起身穿外套,把拉链拉到顶。“走吧,吃什么?”


“我都可以的。”处于训练状态大盛的时候,我对食物分不出太多心思。其实点外卖也可以的。我在心里想。只有两个人,出去吃饭正式得有些麻烦。


“我也都可以。”相赫哥说。


我们两个人僵持着对视,都没了下文。


在尴尬的沉默里,相赫哥突然清清嗓子。“那么,去吃年糕汤吧。”


我抓起衣服,“附近有吗,我查一下吧?”


无聊地在手机里进行搜索。其实随便什么店面都会有的。


“啊,找到了。”不太近也不太远,作为吃完饭继续回来练习的地点选择来说,非常合适。其实天气太冷,我甚至有些不想出去。


“去这里吗,哥?”我扬起手机给他看,而他甚至没有回头,直接从我身边走过。


我跟在后面走,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有说话了。




不知道什么原因,出于一种让我庆幸又稍稍有些厌倦的本能,我变得小心起来。一路上说话的语气都控制不住软下去。一方面觉得莫名其妙,一方面看到他没什么表情的脸,出口语气软得更加彻底。


其实在那时我就应该早点发现的,我对上他,我往往是没有办法的。万幸后续顺利,我们一起吃了年糕汤,胃里暖呼呼的很惬意。虽然并不深刻了解,总体感觉这是个好哄的人。尤其当我提到以前在ROX全员都比较穷,他盯着我笑起来,唇角弯弯的甚至有些孩子气。




虽然相比于我本人的意志,那更像粉丝的心愿强加。从直播间小小的起哄发展成全民关心“Peanut今天成功亲近偶像了吗”我在心里哭笑不得,不知道要不要解释其实没有在意过一顿饭,真的没有。


所以在很久之后,被采访问到“有没有和Faker一起吃年糕汤”,我是在下意识否认后,才回想起,某个我说不上日期的寻常晚上,Faker已经在实现Peanut的愿望了。


是他用过的心吗,还是我彻彻底底的后知后觉。或是我们之间的一种写照,一种预言。或者别的什么。


莫衷一是。




一起吃过年糕汤之后,似乎亲近了一些。是在住处的盥洗室里,可以趴上他后背去取架子上的毛巾,这样放松的关系了。


“让一下啊哥,我要洗手。”


他满嘴牙膏沫地抬起头来,表示拒绝。这乱糟糟的头发,没睁开的眼睛。


我趁机甩他一脸水,然后跑掉了。




他总是笑容很危险,对我招手威胁说“你给我过来,过来。”我当然不过去,离远远的,下次还对这样试探性的游戏乐此不疲。大概太过肆无忌惮了,终于有天趁我不注意,他直接从沙发后面锁住我的脖子。


“哥,相赫哥。”我笑着放下手机,拼命按住他的手,不让他进一步动作。我怕痒怕得发疯,被他发现以后一定日子很难过。


那年我体质瘦弱,面对同样瘦但意外有韧劲的他毫无招架之力。闹来闹去只有软绵绵求饶的命。我只没想到他吃这一套,笑眯眯看我。手指不再发力,顺着我的脖子绕到后颈搭上椎骨,轻轻地,按揉起来。


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的,我因为久坐而脖子僵硬,用力转头都难以缓解,这是电竞选手常见职业病之一。


Huni哥路过问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

“王浩好像颈椎不太好。”他答非所问。


Huni哥看了我一眼,没有说话地走掉了。无论如何,我是真的僵住了,脖颈与他指尖接触的点上,传来异样的温热与矛盾。那只是一个开始,在往后日子里更像记忆的徽章,似乎能从触觉牵连全部感官,到味道,到听觉,到视线。到他在空气中投来一个眼神,都能触发那种温热。


而再没有任何人能了。明明这么凉的一个人,独一无二的李相赫。




三冠以来,全世界都在研究怎么暴力拆解SKT的中野。SKT迫切寻求全新风格路数,他们要一个不同于Benji前辈的打野,所以他们找到了我。


正像团队训练中我不止一次被cue到的那样,教练说“王浩呀不要太激进。”在宛哥在最边上小声嘟囔,“相赫也是啊,完全不管后招的。”


相赫哥转头去看他,嘴角扬着。在宛哥又自顾自加了句,“啊,打得很好就是了。打得好才不显得激进,毕竟都没有带崩。”教练站在中野座位中间,一手扶我们一人肩膀,吩咐说“再来一遍,中野的小朋友要好好反省。”我听话地应了一声,余光偷看中单位置,他全神贯注时,眼角显得极端锋利。


那时我坚信我和相赫哥,我们会是世界最好的中野,和曾经SKT最强驱动器不一样的好。我们相称且一致。游戏里一旦寻到破绽,就把对方带进自己的致命节奏。而游戏外,变化一旦开启,立刻向终点奔去。


那一年我无知无觉地走向他。因为他,也因为我,因为在皮肤和血管之下我们是相似的人。




偶尔会急刹下来反思自己:Peanut选手,韩王浩亲故,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呀?但是惯性养成实在太可怕,我感受到的时候,已经惯于时刻粘着他。勾肩膀,插口袋,笑起来第一个想到的朝向。


对象是一度以为毫无关联的Faker?怎么可以这么神奇。


春季赛开始,SKT稳定连赢,或许是与对手实力差距显著,我暗中期待中野携手杀穿版图,类似场景没有上演。按照定既定的战略,中路carry平稳度过就好了。我觉得有点遗憾,但版本当前,我服从教练的调配。


就像最漂亮的新鞋刚穿上总不服帖,值得去等待更完美的磨合。




SKT的特色之一是无论输赢都表现出集体自闭的特征,镜头扫过一圈,各位明星选手双眼发直,思维呆滞,请问见过这么低落的胜者吗?秉承以前队伍的传统,打完比赛我往往很活跃,跳过去和京浩哥书行哥击掌的。可这里是SKT,我宁可加入集体自闭的一员。


因为呀,我身边有个厉害的发光体,有种心情藏不住,抿平了嘴角,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。




他刚开直播的时候,我就在旁边守着。看他忙来忙去,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一点慌乱都没有的样子,很可爱。


“音乐,声音大吗。”


听到他问了,我故意学起来。“音乐,声音大吗。”


相赫哥笑起来,“为什么学我说话?”


“因为他爱你。”


我发誓,我发誓。我没有想到Huni哥远远喊出这句话。


……啊。北美赛区回来的选手,奔放又活泼,语出惊人很正常,没有人会在意吧。相赫哥应该也这么想吧。我甚至不能去偷瞄他,真的很奇怪。就像精心覆盖的包装,突然出现微小的破口。


当我们沉默下来,多亏还有BGM把尴尬气氛一笔带过,谢天谢地了BGM。相赫哥又开始一本正经地推荐亚托克斯。为了缓和气氛,我格外见缝插针地贫嘴,“嗯~是的呢~”。他笑了,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推荐。我又逮到机会,“嗯~是的呢~”


他一把摘掉耳机,看着我笑,“想死啊?”我才不怕他,继续学,“想死啊?”


他没什么办法,由我学舌,眼睛飘回屏幕。我拿出闹着玩的抱怨语气,还有些撒娇的调。那恰好是我擅长的。用擅长掩饰着,只转着弯说给他听。“干嘛这样对待一个又没有招惹你的人啦?”




是的,与他相处的一切寻常场景,都能使我莫名其妙心生眷恋。在这轻松、欢快的环境里,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为未来掷一枚硬币吧:如果他没有懂,就放弃;如果接招了,就听天由命,看它把我带向哪里。




他像没有听见一样,镇定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。他没有听见吗?还是没有听懂,还是听懂了装不懂?


……如果没有懂,就放弃。


鼠标声音渐渐停下来。他转头望向我。


……如果接招了,就听天由命,看它把我带向哪里。




他表情是全部的洞悉和揶揄,明目张胆在直播摄像头前,因为侧着脸而不太明显。却完完全全传达给我。


一字一句,无声地控诉我:是吗,你真的、真的,没有招惹我吗?




一瞬间心脏直直坠回胸腔深处。它轰隆隆地冒出白烟,尖锐地鸣叫着,像拉不住的急速列车。


那么就请带我去吧,无论任何远方,我都听从。




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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